2010-07-20(星期一) 住院的第二天
手術後,立即轉往加護病房
聽到身體以外的聲音了
感覺右手臂才剛被針紮下去,好疼痛
我是被身體的疼痛與外界吵雜的聲音所吵醒。
我沒辦法說話,立即意識到麻醉醫生所說的,我有插呼吸器。
肚子好痛,好想尿尿
聽到父親跟醫生的對話,
腹腔濃太多了,引發敗血症,要住在加護病房
此時,我已經在加護病房,也不知道肚子的傷口是多大,
只知道很疼就是了。
我好想尿尿跟大便,但那時候又不敢做任何的處置
(那時候還真不敢隨意大小便)
搖搖我的右手掌,寫上尿跟想大便,
就聽到直接尿跟大便就好了
但腹腔一點力都使不上
又漸漸的昏睡
沒有戴眼鏡,但依然能看到三公尺前的時鐘,
現在應該是凌晨四點,護士過來幫我翻身與抽痰
無論是翻身或抽痰,對我而言都是極大的負擔,
因為我剛做完腹部手術,僅要一移動,就是疼痛,
不知道是皮肉疼,還是身體內部在疼痛
嘴巴插著呼吸器,牙齒恨不得立即咬碎這曾經救我的醫療用品,
當我睡著時,就呼吸器幫我呼吸,我醒著的時候,
就不斷張著嘴,呼呼喝喝
不知道有多長的管子插在喉嚨裡,手術前說若狀況穩定,
呼吸器就可以拔掉,但我的血壓一直偏低,有休克的危險,
倘若真的休克,死亡率就超過一半了,索性我很努力維持清醒。
在加護病房裡,身體一直發燒不退,不得以只好將我的背墊著冰毯降溫,
也許是肌肉都沒有動,全身除了腳不斷的發麻,持續了三四個小時,
我還以為我快死了
氣管裡會有痰,這會阻礙我的呼吸,有好幾次有窒息的感覺,
還會手寫不能呼吸,不過只要吸用力一點,
就可以衝破痰所造成的表面張力
要開始抽痰時,會有一個很像球的器具,會讓喉嚨好癢,
然後一根管子把痰吸出來,但前提是自己要把痰給送出來,
弓著身體肺部裡裡的液體咳出來,護士趕緊將談抽出,
這真是非常痛苦的動作。
因此到最後非不得已,都不主動要求抽痰。
躺在病床上,雙手都被綁住,只有腳是可以活動的,
護士偶爾會幫忙翻身拍背(印象中只有兩次),
隔壁似乎是更嚴重的病患。
被送往加護病房,主要是觀察腹膜炎所引發的敗血症有沒有被控制住。
凌晨被送到加護病房,護士說狀況好可以拔掉呼吸器,
目前我最大的敵人,就是呼吸器阿,卡在喉嚨裡,延伸到氣管的深處。
鼻子不知道插了什麼管,早已不能呼吸,
只好用嘴巴及胸腔運動,將氣體從身體內部送出。
這真是緩慢與漫長的運動,看著護士不斷打將消炎藥、抗生素打到脖子的軟管,
沒有意識的又睡著了。
而當我醒來,只想見到醫生說可以把呼吸器拿掉了。
得知這樣的消息,心中不知有多開心,好幾次醒來,嘴巴都緊咬著呼吸器,
擔心牙齒不夠強壯,會碎開。
這一根呼吸器插入自己的體內,只知道過了喉嚨在氣管裡,
雖然可以用鼻子呼吸,但鼻子插了鼻胃管也常常塞住吸不到空氣
被固定在加護病房的我,只好用呼吸以及念心經來讓時間秒秒的度過,
不過,還真容易就睡著。
用嘴巴呼吸可以感覺到氣體在胸口內移動,都可以感受到氣管裡的痰隨我擺動。
有時候痰會卡住吸口,有一次因此無法呼吸,然後趕緊晃動疼痛的身體,揮揮手,
告知護士我要寫字,寫了我不能呼吸,
護士看我口腔內的痰好像不是很多,調整身體的姿勢,這時候,我就可以吸到些許的空氣,
然後,我又睡著了。
早晨八點,護士過來要我練習自主呼吸,大概是有好幾個階段,
不過每次訓練沒多久,我就睡著了,靠著機械呼吸。
(好像非自主呼吸就會有警報)
終於快接近中午,護士表明呼吸訓練作的不錯,可以將呼吸器移除,
他們說可能會有點不舒服,然後要我把痰都吐出來,而我,點點頭。
當醫生抽出來的那一剎那,就是有一個東西,從我的胃那邊被抽出,
就是有東西抽離身體的感覺(就像弄胃鏡),
接著看到一個白色的管子,帶了好多液體被抽出來,
接著我狂咳將口中的痰都吐到衛生紙上。
護士叮嚀,別開口說話,會弄傷喉嚨。
加護病房開放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到十一點,下午一個時段,晚上七點到八點半,
父母親很單心的在早上就過來看我,看來他們也是一晚都沒休息,
可以感受出他們的關心與緊張,
詢問一下醫生,腹腔感染似乎受到控制,於是晚上在來加護病房看我。
依然還是會吸氧氣,這樣身體會比較舒服,沒有呼吸器,感覺好很多,
但是鼻子上有鼻胃管,因為怕胃液逆流,引發肺炎,這根管子還不能拔除。
接著就是打針、點滴、疼痛、昏睡,直心到晚上七點醒來,
就在開始盼望家人的到來。
躺在病床上,手腳被綁住,然後又讓父母擔心,自己覺得好愧疚。
為什麼一份工作要搞到身體變成這樣。
七點了,父母都還沒出現,很擔心他們是不是會記錯時間,
原來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被遺棄,
有父母的照顧,心裡安心許多。
父母的出現,拿毛巾幫我擦拭臉部,跟我說說話,要我別擔心,
然後下去買束腹,一方面除了保護傷口,一方面也防止腸沾黏。
會客的時間過了,好捨不得他們離開,那種溫暖目前我沒辦法形容。
2010-07-18 星期日
抵達台灣之後,家人原本要到機場接我,但忘記降落於桃園,趕緊自己回家。
到家大概十一點,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覺良好,
心裡盤算著乾脆星期一在去門診。
但無論如何都要找出病因,也沒換衣服跟吃東西,就直接到台大醫院掛急診
一如十天前,會有一個護士先行診斷,也評估危險等級3,
也就是不疾不徐的等級,看著等候人數4,也許很快就輪到我
家人也不用陪我等太久。
一進去急診的醫生摸了一下我的肚子,壓彈看狀況如何?
後來我把過去在長庚、台大急診、家醫、福州醫院的藥與病歷拿出來給他看,
醫師看到血液分析報告,就要我先抽血掛點滴,然後要照電腦斷層。
因為在來的路上有喝水,所以要等四個小時後才能照電腦斷層。
於是護士推了一張病床過來,心想沒這麼誇張吧~我只不過是腸胃炎而已。
然後坐在病床上,右手臂抽血,左手掌那邊做靜脈注射(放一個軟管進去)
有生以來,第一次打點滴,第一次做靜脈軟管,
的確會不舒服,但跟後來的疼痛相比,就也沒什麼了。
移出急診間,就在急診間旁的走廊一小塊區域,等待點滴的弔完。
護士說今天只要滴三袋,心裡盤算可能要到晚上。
到了下午四五點,護士說要去照斷層掃瞄,看看腹腔的狀況如何?
推到電腦斷層掃瞄室,醫生先將手上的靜脈軟管接頭更換,他說那是急診用的,
CT要用不同的接頭,然後拿了好一大管生理食鹽水灌到我的寫血管裡,
並且問我這樣的速度與壓力會不會不舒服(好像在講流力)
我回答到涼涼的,還好。
於是我被送到掃瞄台上,前後進進出出三次,原本以為不用打顯影劑,
或其實我以為顯影劑是用喝的(妹妹才打電話告訴我那有放射線物質,對身體不好)
沒想到是打到血管。
那時候我的雙手是貼著耳朵伸直的,醫師說若有不適,要反應,接著將顯影劑打入。
那一瞬間,左手臂彷彿就要爆炸開來一般,趕緊大叫很不舒服,
(但醫生沒理會我),下一瞬間,冷冷的液體迅速沿著手臂、肩膀流到身體裡,
開始口乾舌糙,而電腦斷層也已完成。
更換接頭後,又回到牆角的病床上繼續打點滴,護士告訴我要住在醫院,
那時候還真是嚇一跳。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
父親一直穿梭急診室,或走來走去,然後跑來告訴我,醫生說腹部腫的很大,
尤其是盲腸與結腸的部分,不知道情況如何?可能要開刀,
接著護士拿了一些紅色的、白色的、綠色的、黃色的單子要我填寫。
真的要開刀嗎?不是說先吃消炎藥再看情況處理嗎?
會同腸胃科的主治醫生,
醫生說一邊開刀一邊使用抗生素治療。
換上手術的衣服,就在等手術台,這實在是太訝異了。
而且病床就在急診室門口,還不能任意移動,一有手術房,馬上要手術。
然後趕緊將麻醉同意書填寫完畢。
醫師說看起來腹腔發炎很久,可能腹腔的組織被感染,
他們會用腹腔鏡手術把闌尾割掉,再將腹腔的污染物移除,
又有敗血症,會使用抗生素治療。
好簡短的就講完了,沒多久救被通知要上手術台,這時候是晚上九點吧~
推到四樓樓層,麻醉醫生就開始告知麻醉的流程,
並且說明若敗血症休克有50%的死亡機會。
我都已經要上手術台,只能保佑可以活命。
又告訴我會先讓我睡著,然後在脖子上插一個比較大的軟管,
嘴巴也會塞呼吸器,麻醉藥就從裡面放進去,
當手術結束後,並不會立即移除,所以醒來的時候,不要刻意動喉嚨,
這樣氣管會受傷。
心裡是很擔心,但也沒什麼好擔心,因為馬上就要發生。
我就這樣被推到手術室,醫生跟我閒聊了幾句,
告訴我在二十秒就睡著了,我還很幼稚的挑戰真的那麼容易睡著嗎?
在我很堅持要講話的下一秒,我就睡著了。